封博會展示的即是封面之美。然而包容廣大的博覽會處處體現了廣義范圍的封面文化:或是一本設計裝幀精美的書本,一張泛黃的清代商鋪的海報,是時尚年輕的動漫作品,是新銳創意的藝術攝影,還有裝點著城市的公共雕塑……這些封面文化彌漫著創新的元素,設計師們用他們的觀點創意,不斷勾勒著眼中的封面之美。
伍時雄:城市封面不能誤讀
(中國雕塑專業委員會副秘書長,中國雕塑學會會員)
設計語錄
設計可以改變世界,包括現在提出的視覺可以改變生活,是一回事。設計跟人的道德、行為和游戲規則是相關的,已經上升到更深一層的意思。
設計體驗
我在比利時的社區里做了個大型的公共藝術品——《打開比利時的天空》,我用木樁蓋住了玻璃鏡,當移開木樁時,你可以在鏡子里看到天空中的一切。這樣的靈感來自于中國“水中望月”的詩化表現。在這樣的情境下,人們能夠參與進來,成為公眾互動的一個有意義的藝術品。
封面文化是立體的
晶報:您此前是做平面設計的,怎么會轉而做公共藝術?
伍時雄:以前做平面設計,只是為企業和產品做,我個性不是這樣的。當我的資本積累達到不需再為這個行業限制的時候,我就丟掉了,轉而做自己喜歡的。
晶報:您用您的作品解讀了更廣泛的封面文化。
伍時雄:我覺得說封面文化不僅僅只是平面書籍或者海報等狹義的概念,它應該是立體的。公共藝術、建筑等就是城市的封面文化。
晶報:在國內,公共藝術是否有誤讀的現象?您覺得公共藝術的首要元素是什么?
伍時雄:沒有公共性就談不上公共藝術,大眾應該在藝術地方要有話語權,融入其中的時候應該可以觸摸和使用。環境藝術還要講究視覺環境,比如說一個很迷你的海灘,假如做幾個大巨人就把這個海灘變成了盆景。一個大山做一個巨大的觀音在旁邊,實際上這是反人性的設計,人們跟這樣的設計有距離感,沒有生活的親和感。實際上應該保持它真實的自然優勢,不要破壞它的環境比例,不要破壞親和力的距離感。公共性的尺度不是作品的規模越大越好。公共藝術還講品質問題,但在國內還沒有談到。要有公眾參與談品質,單憑長官意志則不行。公共藝術要體現市民的榮耀感,老百姓認的是祖輩歷史傳承。
為深圳做個“城市黑匣”
晶報:對深圳公共環境藝術建設,您有何建議或者好的創意?
伍時雄:我覺得華僑城的規劃以及公共雕塑“深圳人的一天”都是比較成功的公共藝術。我自己有一個創意,準備做一個名叫“深圳未來之歷史—城市黑匣”的藝術作品去參加今年的城市雙年展。我希望把27個立方的魔方拆解成27塊,每一塊一個立方。有個鏈接的狀態,每一塊都有年份,每一年會拆下一塊,把2007年城市發展方面的重大事件,涉及民生、文化等各方面的資料,用圖片光碟的形式裝進去。這些資料是征集過來的,然后通過展覽,讓市民來參與公選出這一年的重要資料,這些資料會入藏黑匣子,埋入地下。比如2007年埋進去的黑匣,2057年挖出來,再來看看這樣的歷史,通過媒體公布城市黑匣的資料,是件很有趣的事情。然后可以一年年地做下去,就能體現一個城市的歷史傳承。市民的參與能對城市有種榮耀感,覺得這個城市在五十年前就已經有了這樣的設想。深圳是個年輕的城市,要從現在開始注重未來的事。晶報:很多藝術家覺得不能參與到公眾的藝術里,只能孤芳自賞。可能是因為現實環境的約束,您覺得藝術家該如何介入公共空間?
伍時雄:我覺得政府應該考慮怎樣去創造一個平臺,怎樣鼓勵設計師為公眾服務。設計師會在做設計的過程中發現一個共同的問題:商業的設計是為企業服務的,受制于企業的定位和形象推廣,藝術家只能在特定的商業局限下發揮創意,這是很有限的。平面設計師很苦惱,只能去做公益廣告,實際上這個廣告也是沒有人要,不是社會所需求的,他只能掏錢自己玩,然后去參加比賽評獎。而國外的海報都是由社會委托的,比如說要參加一個勞工游行,劇場要演出戲等,都會邀請藝術家來設計海報。還有基金會、跟商業無關的機構,邀請設計師做海報,他們有機會去發揮自己的創意。中國設計師只能自己去找機會,或者干脆自娛自樂。
公共藝術不是紀念碑
晶報:國內很多地方都在做一些公共雕塑,您覺得這體現了怎樣的公共藝術發展趨勢?
伍時雄:中國正處于非常時髦的城市景觀建設的熱潮中,每天都可以聽到標志性大雕塑的建立。在國內,第一種公共藝術是把傳統文化轉化成旅游、開發,需要回報就靠做大雕塑吸引別人去看。第二是城市改造中的景觀,比如上海為迎接世博會召開就征集100個雕塑,還有全國迎奧運的雕塑運動。這些是一些指標性的建設。
晶報:但是完成這些目標任務之后,這些雕塑還能存在多長時間呢?
伍時雄:其實,我覺得現在搞雕塑已經過量了,公共藝術不僅是雕塑。你哪怕搞個樓梯,很有創意,孩子可以滑下去。老人怎么走下去?這也是公共藝術。公共藝術是要有親和力,大家都能互動實用的,這個空間大家都可以享受和實用的。國外的公共雕塑,大家都可以進到里面去,不求永久性,爛了就重新做。中國現在老搞“大”的雕塑,最后過了時成垃圾就拆掉,沒能給老百姓做過什么服務。
晶報:公共藝術實際上是個很親近、實在的東西。
伍時雄:是的,在西方,公共雕塑不求多長久,關鍵是現在會發生什么有趣的事情,人們看了會有什么反應。鐵、木的材料不會留多長時間,如果大眾玩爛了這樣的雕塑那是好事。如果這件雕塑好的話再重做一次。藝術就在身邊,不是都要進博物館。人們以此為榮耀,我們就生活在世界藝術家在此創造藝術品的空間里。
晶報:您做的幾件大的環境藝術作品都在國外,這些作品是否都有中國傳統文化的痕跡呢?
伍時雄:我把握了中國人與國際交流的要點。中國人一定要用英文來說中國的文化。不是要別人學了文言文,才能了解《論語》。有人說我這個作品很洋氣,把中國的傳統都丟了。我說,我的血脈我的文脈都是中國的。我在比利時做了一件作品叫《天堂回放的水晶》,做成了大水晶的形式,從這塊類似玻璃的水晶里,你可以看到大自然,同時可以看到自己,你跟自然的關系一覽無遺,這是佛教所稱的“觀照”,你在思考你到底是什么,要為這個社會留下什么。這其中融合了宗教的概念。
[Page:張達利:書還可以這樣做! ]
張達利:書還可以這樣做!
(深圳市平面設計協會副會長)
設計語錄
書是個完整的體系,像一部話劇一樣,閱讀時也許就像一部電影。有開始起伏高潮段落。需要用設計語言去表現書的語言。
設計體驗
大家看多花里胡哨的東西時,就想要樸實的東西。所有的人都在做簡單干凈的書時,大家又想增加一些裝飾。過了一段時間就回潮了,但這不是簡單的反復,而是一種傳承。在原來的基礎上如何去提升。工藝和采制的手段的多樣對設計師形成制約,覺得跳不出這個框子。關鍵是你要有思考和與眾不同的想法。
好的設計就是恰如其分
晶報:對你影響比較大的書籍封面設計是怎么樣的?
張達利:有一本英國的書,它的設計很大膽,做得很純粹。用塑料做封面,創意手段與內容相一致。封面設計成大喇叭一樣,比喻設計正在發出各種聲音。書也可以做成立體的,突破傳統書的概念。晶報:這樣的書走的是小眾的道路。書籍的設計如果要講對大眾的影響,那么藝術性和市場性能結合起來嗎?
張達利:國內的書籍裝幀設計存在花里胡哨,無病呻吟,故弄玄虛的東西比較多。就是為了吸引眼球,搞些亮色,做作。
晶報:心中最美的一本書應該是怎樣的?
張達利:書的概念要與內容相吻合,要有創造性,想法要獨特,表達手法和語言要有新意。做工裝幀材質與內容要結合得好。我們講的是這本書有沒有新意,總給人感覺書還可以這樣做的驚喜。它是開拓者和先行者,把內容用圖形色彩的語言表達出來,這本書就會與眾不同。
晶報:您最欣賞的書籍設計師是誰?
張達利:日本的設計師在書籍裝幀上做得很好。有個日本的設計師做了一個冬運會的概念,用雪白的紙,然后積凹進去。感覺就像是白茫茫的雪,上面留下了腳印。
晶報:設計師通常買書時會很注重書的外表。如果看到平庸的書,是否有沖動想再包裝設計?
張達利:會很注重,設計師做的都是錦上添花的事情。看到花里胡哨的書覺得特惡俗,我很反感。
市場與設計師還有落差
晶報:您覺得中國的封面設計、書籍裝幀設計會有個什么樣的發展趨勢?
張達利:實際上在國外,書籍設計已經走過了盲目追求過度設計的階段。是一種恰如其分的結合。國外的書做得很平實、很簡潔。好的設計就是要恰如其分。
晶報:很多人在買書的時候也許會忽略書的外表設計。
張達利:是的,很多出版商投其所好,哪種書暢銷就模仿。市場的審美沒到這個程度,需要設計師去引導大眾的審美概念。市場與設計師還是有一段落差。
晶報:中國的書籍裝幀設計似乎在技術和創新上總存在著矛盾?
張達利:中國的書籍設計最早的階段是有想法但在制作方面達不到要求,在工藝和材質上的限制。為什么深圳的設計會那么發達,紙張油墨印刷都很配套,這個生存土壤產生了這么多的設計師。面對材料的多樣性,設計師又在思考怎樣去創新技術手段。當一個設計師有很多想法時,制作工藝沒有問題。
晶報:書籍評獎的作品能否在市場上形成一定的影響?
張到利:設計得好但不一定在市場上銷得好。好的設計師的作品都是量很小的,不會大眾的。
晶報:但在國外,不論在藝術方面還是在大眾路線上來說,書至少首先應該是個很好的設計?
張達利:是的,中國大量的書在設計上質量都很差。設計師做的作品進步很快,但到大眾書店一看就不一樣的。在中國是個很反差的情況。有些國外評委說,評選專業書籍設計時都覺得不錯,可是出了專業評獎的大門后,他們覺得會看到不少很差很丑的書。
[Page:韓湛寧:一本好書該五味俱全 ]
韓湛寧:一本好書該五味俱全
(深圳市平面設計協會常務理事,汕頭大學長江藝術與設計學院副教授)
設計會對一生造成影響,會提高你的生活品質,使你的生活得到變化。設計一本書首先要尊重它的思想,在這個前提下再運用設計師的個性理念去表達它。
我創辦的雜志《G*》,這是我的個人理想,是不考慮市場的,我想編輯一個最高端的設計雜志,用最好的紙張,最好的設計。盡管叫好不叫座,這本書卻能展現我的設計理想,還原書最本質的東西。
晶報:您的書籍裝幀設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?
韓湛寧:上世紀90年代初,我剛大學畢業,就到語文報當版面設計,那個時候開始做書籍裝禎。我最初設計的一本書是梁從誡的《地球家園》,現在看來這是一本很普通的插圖本書籍,但在當時制作技術還跟不上的情況下,這種插圖和照片融合其中,混排彩色的書本,實際上是一種創新。那時候人們的評價是“書還可以這樣做”。因此,當這本書獲得了當年的國家“五個一工程獎”后,我受到了很大的鼓勵。書籍設計就一直作為興趣做下來了。記得那個時候做過一套《張恨水全集》,得到了8000多元的設計費,這筆設計費在當年是非常高的,因為一個普通的美術編輯的設計費也只不過100元而已。也就在那個時候,覺得自己的書籍設計得到了尊重。
晶報:當電腦等技術手段逐漸完善的時候,出版行業的繁榮帶來設計的繁榮時,您認為中國的書籍裝幀和封面設計正在面臨怎樣的階段?
韓湛寧:中國的書籍設計現在很繁榮,但這也會引起一種過度設計,流行起豪華版的設計。沒有把書還原成最本質的東西。有些設計甚至會在排版上造成閱讀障礙。這是因為整個行業會出現浮躁的現象,沒有認真閱讀書的內容就去盲目設計。設計一本書首先要尊重它的思想,在這個前提下再運用設計師的個性理念去表達它。
晶報:實際上,富有現代化技術設計元素的書,倒反會讓人懷念起古代書本的簡單來。
韓湛寧:是的。看多了國外書籍設計展和作品,我就會很懷念中國古代的線裝書,想起西藏的經書。在國際化的環境里,更能讓人珍視中國傳統藝術。其實現在一些出版社也在把這種中國傳統文化的內涵賦予設計,比如三聯的書就很質樸,耐人尋味,有種書卷氣。
設計師的思想是關鍵
晶報:在藝術上取得成功的書就不一定在市場上同樣成功。在市場上的暢銷書中,設計能否起到作用?
韓湛寧:設計在暢銷書中起到的作用是非常小的。作為一個設計師來說,越暢銷的書應該設計得越好。一本書要體現它的品質和內容,要傳遞它的價值。一本好書實際上是對人的一種熏陶,不僅是書的內容,實際上也是書的設計。好的書可以改變我們的生活。書不一定要設計得豪華,關鍵是適合,根據它的內容來設計,就像一件衣服對于一個人的選擇。
晶報:電腦設計的普及,對設計會有些幫助,這樣的技術會不會影響到設計文化的內在元素?
韓湛寧:我覺得電腦是個工具,只不過更方便而已。技術是最次要的,真正的還是設計師的思想,如何去理解和表達這本書。
晶報:如果讓你評出一本中國最美的圖書,它該是怎么樣的?
韓湛寧:它可能是反映中國文化的書,它的外在要反映內容和突顯他的設計。最關鍵的是內容、思想和形式要統一。
晶報:現在看來,您覺得在書籍設計方面存在著哪些瓶頸和阻礙?
韓湛寧:在局限的條件下去嘗試去創新,這是設計師比較愿意去挑戰的。對很多平面設計師來說,書籍設計幾乎不產生利潤。我們做的都是非常興趣化的書籍設計,不是本著利益的目的去做書。
晶報:在國內,書籍裝幀設計師的投入和回報是否已經達到了合理的標準?
韓湛寧:專業設計書的設計師只能是養活自己而已。對書籍圈之內的人來說,他們不會產生多少商業價值。但是我很羨慕他們,他們很純粹。比如呂敬人老師,他自由駕馭自己的感覺,很幸福很愉快。還有臺灣出版人黃永松創辦的雜志《漢聲》,每一期一個主題,他曾做過老月份牌、漢字等民族文化專題,做得很專業而富有典藏價值,利潤卻很少,勉強支撐雜志社的生存。但他已經堅持做了幾十年。
晶報:您經常跟呂敬人老師討論書籍設計的心得體會。你覺得他給你的理念中,哪些讓你受益匪淺?
韓湛寧:他對書的態度。我覺得大量的設計師比較商業化,是把設計當成生意來做。而呂老師對書有謙誠、敬畏的感覺。呂老師重視的是設計的全面,他強調書的五感。拿在手上的手感,聞起來的嗅覺,摸起來的手感,讀起來的愉悅感等,翻動時悅耳的聽覺。